香港讀醫三難

文：陳家亮教授（香港中文大學醫學院院長，香港腸胃肝臟科專科醫生，讀醫堅持身兼行政、香港教學及診症工作，讀醫因走在前線讓他尋找改革方向，香港亦能身教學生，讀醫致力培育有醫德的香港良心醫生）

上星期我應邀出席一間名校中學的畢業典禮，校長本想我向畢業生說些訓勉的讀醫說話，但我擔心一些陳腔濫調未必能夠令年輕人受落，香港於是讀醫我便向他們分享自己的成長故事。當中不少經歷是香港關於一個連起跑線也看不見的草根小子如何掙扎向上。

也許這些「想當年」的讀醫獅子山下故事未必適用於現今的年輕人，但對於有志投身醫療專業的香港學生來說，有一些現象還是讀醫幾十年來始終沒有改變，例如醫科仍是香港最受歡迎、競爭最劇烈的學科。
演講當日，有一位中學生問我一個很有趣的問題：「陳院長，你認為學醫最艱難是什麼？」我想了一會兒，便回答說：「學醫有三難。」

第一難，是以為自己成績好而讀醫。無可否認，成績好的學生往往是學習能力高又懂得考試制度。上一輩學醫着重死記及背誦，現今學醫卻着重與病人溝通及臨床經驗。多年來我發覺那些只着重書本知識的學生往往比不上以實踐去累積經驗的學生。試想想，當病人求醫，他們需要一個書本知識豐富的醫生，還是一個懂得溝通，有實踐經驗的醫生？當然，經驗需要歲月去累積，但如果不放棄傳統的學習方法，滿以為書本知識便是學醫之道，便難以成為真正優秀的醫生。

第二難，是以為學醫是向上游的捷徑，將來可以過着安穩的日子。香港長期嚴重缺乏醫生，所以醫生的待遇相對其他行業吸引。但試想像一下：日夜顛倒、漫長的工作時間，以及那份不能犯錯的心理壓力，真的可以用金錢衡量嗎？曾經一位基金經理對我說：「當我輸光了人家的投資，我大可以說過往業績不代表將來表現。假如醫生輸了病人的性命，你又如何賠給病人？這項投資的回報絕對不吸引！」

第三難，是為滿足父母或老師的期望而讀醫。醫生不只是一種尊貴的行業，而是重視生命的終身侍奉。在這條沒有盡頭的路上，艱辛、委屈及挫敗是超乎我們的想像。支持我們繼續向前的動力，並不是個人榮耀，而是堅持把健康和希望帶給被病痛纏身的患者。

所以學醫難，難在一旦初心錯了，到頭來不但苦了自己，也誤了病人。

我不曉得讀心，不能確定每位學生的內心所想所求。只望所有立志學醫的人，先撫心自問：「學醫所為何事？」

（文章獲作者授權轉載，原文看作者Facebook。標題為編輯所擬，原標題為「學醫有多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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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Alvin
核稿編輯：Alex